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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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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
禪院甚爾渾身浴血,他就宛如煉獄修羅一般,一瘸一拐的從已經變成廢墟的禪院主宅緩緩步出。

即便身上多了幾處深可見骨的傷痕,他也依舊從那麽多的一級術師手中,全身而退。
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的背影,沒有人再敢說出一句阻攔的重話,他們生怕自己再多那麽一句嘴,接下來的下場就會比地上的禪院遠澤更慘。

數小時前。

禪院甚爾的掌心還在淅淅瀝瀝的往下流淌著血液——以毫無咒力的天與咒縛之軀的一己之力迎戰五個以上的一級咒術師,確實是一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。

而在禪院甚爾發現身上的傷口都會在數秒內逐漸愈合後,他意識到了,妹妹予以他的藥物依舊在發揮作用。

這也導致他的動作更快,更加暴戾,根本就沒辦法看清楚,曾經和甚爾有過幾次正面對戰的甚一都懵了,他被一拳砸中面門飛了出去的時候還在想,這個混蛋瘋了吧?為什麽揍起他們來就像開了嗜血buff一樣?如此深仇大怨?

甚爾一邊動手,一邊心想,那是他的妹妹悠依……用生命餵給他的藥。

為了他這種家夥,悠依她用自己的命換回了他的命,為了他這種存在,為了他這種從來沒有被期待過出生和活下去的零咒力,所有人都在盼著他去死的廢物……她冒著天大的危險偷偷進了他的院子,將珍貴的救命藥物統統餵給了他……

而就在他毫無意識的放下戒備心,安逸的呼呼大睡之時,悠依已經被那些憎惡自己的混蛋遷怒,她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死在了昨日那個雪夜。

啊,是啊。

在那邊,還留有禪院遠澤這家夥的咒力殘穢。

他居然直接用身為一級術師的術式打在了悠依的身上?她的年紀還那樣小,怕是連骨頭都沒有長硬朗,如何才能承受住那一擊?

“你是用這只左手打的她,還是右手?”

“……”

“算了。”

他咧齒一笑,笑的瘋魔又癲狂,禪院遠澤的雙臂傳來了哢嚓哢嚓恐怖的碎裂聲,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他嚎叫,咆哮著,直到再也無法發出聲音。

禪院甚爾到了最後,完全是無意識的在出手。

他的腦海裏面浮現的,是那個會認真的望著他,是那個會抽抽著小鼻子哭著說,哥哥不要死掉的小小身影。

而換成了禪院家的旁人的視覺,他們現在看到的簡直是一個煉獄裏爬出來的惡魔。

他手持一把咒具,就將他們砍的連連敗退,毫無還手之力。

老家主的唇角挪蠕著,最後他什麽也沒有說出口,反而是揮了揮手,制止了丟臉的兒子和甚一他們再度出手。

倘若禪院家一直以來所培養的精銳部隊“炳”,在面前這個還差些時日才成年的天與束縛面前,都像砍瓜切菜一般任人拿捏,那禪院家,可就切切實實的會在將來成為整個咒術界的笑話了。

但是,那樣的惡魔……那樣的怪物……

他與如今五條家的那個六眼神子相較而言,又該是如何?

所以,老家主改變了註意,他又換成了另一副面孔,對周邊的長老們試了個臉色,對人群中心的禪院甚爾道:

“甚爾。”

“遠澤他間接的導致了你妹妹悠依的死亡,這一點,毋庸置疑,因此,按照家族家規,你也有在決鬥之後處理對方的權利。”

他切換成了一副和顏悅色的嘴臉:“甚爾,你做的很好。”

禪院甚爾聞言,唇齒險些咧到了耳後根。

“是嗎。”

他扯著禪院遠澤的頭皮,拎著看不出人形的他,一字一句的調笑道:“你看,你現在已經被我這樣的一個垃圾徹徹底底的踩在了足下,你的引以為傲的禪院家也已經放棄了你呢?那你豈不是……”

他頓了頓,隨後笑的更加開懷:“連垃圾也不如?”

禪院遠澤憤怒的望著他,眼睛充血,開口想說話,被打掉一半牙齒的嘴巴當真咳出了一大口血。

而禪院甚爾也終於在這一天意識到了,絕對的力量能夠做到太多東西,比如說,把曾經看不起他的擁有權柄之人踩在足下,比如說,他今日明明做了“不正確”的事情,那些人卻選擇了與自己和解。

即便他們的眼裏仍然保持著算計與厭惡,卻能明面上對自己恭敬。

這可真是……

可笑至極啊。

死去的女孩兒帶走了他很大一部分昨夜剛剛死而覆生的,相當重要的情感,他望著身邊的廢墟,望著將周邊的雪地染紅了的血液,入目全是破敗和猩紅。

“誰要管你們啊。”他當著家主的面,獰笑著啐了一口:“你們這些家夥……”

他本想說,全都去死好了,現在的他,說不定有那個能力可以做到,血洗整個禪院家,至於之後自己會不會被整個咒術界通緝,會不會兩敗俱傷的死在這裏,誰管啊。

但是,察覺到自己後背逐漸愈合的傷口之後,他又猶豫了。

那是他的妹妹用她的命給他換回來的性命。

從今往後,他的這條性命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,更是他的妹妹悠依的。

“都給我滾開,別跟過來。”

所以,他決定就在今日,處理完膽敢傷害悠依的家夥,“清算”之後,去帶他的妹妹離開這裏。

她一定很想離開這裏吧。

甚爾回想起了侍女涕淚交加的說出的話語。

“我們去清掃的時候,全都是血……”

“從那條道路一直到宅院的門口,那些全部都是悠依小姐的血……”

在昨日那個寒冷又疼痛的雪夜,她就那樣流幹了所有的血,都不惜要爬到禪院一族的門口,她在最後一刻都那樣的想要離開這種鬼地方。

“沒關系,蠢丫頭啊。”甚爾的眼神忽然恢覆了一絲清明,他揪住禪院遠澤的頭皮拖行著他——而無人膽敢阻攔氣場磅礴的天與暴君。

“哥哥這就帶你離開這裏。”

禪院遠澤一開始還能擡起胳膊勉強反抗幾下,最後竟然是沒有了聲息,直到他意識到禪院甚爾正在帶著他去什麽地方的時候,求生的意志又占據了上風,他驚恐的踢打著,扭動著,並不想被扔進那個深淵。

禪院甚爾帶著他走進了忌庫的最深處。

而他根本就不需要什麽鑰匙,竟然是徒手拆掉了大門,外加將那層【帳】,撕出了一道狗洞大小的縫隙。

不過他沒有咒力,那縫隙也隨時會閉攏。

禪院遠澤的嘴裏喊著“不”,“不”,他一面徒勞無功的想要掙紮著離開。

當初將甚爾騙進忌庫,昨日霸淩女孩滿足內心的變態欲望時有多麽得意,如今他就有多麽絕望。

“甚爾,不,甚爾大人!求求你別把我放進忌庫,我可以給你錢,我還有很多名貴的咒具,給你,全部都……”

“我只要一樣東西。”

“您說,您說!”

“我的妹妹悠依的性命,還回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望著徹底失聲的禪院遠澤,眸色冰冷,不留餘力的一腳踹了出去,後者自然是墮入了一片咒靈的深淵中,被一片看不出是肢體還是觸手的東西纏繞住了身軀,尖叫聲也被徹底埋沒。

處理完了那一切,禪院甚爾搖搖晃晃的回過頭,往悠依的院落方向而去。

她的居住環境並不好,而那破敗的院落,甚至已經被翻的一片狼藉,怕是都奔著那個女人留給她的遺物而來。

放眼望去,居然可以用家徒四壁,四面漏風來形容這間小院。

禪院甚爾四下看了看,他將悠依那件常穿的一些外袍全部拿起來,點燃燒成了灰燼,又裝進了罐子裏面。

那就這樣吧。

他拍了拍手中的罐子,接下來心裏所想的卻是將這方圓十公裏游蕩的咒靈統統殺光,畢竟它們都有吞噬了悠依身體的嫌疑。

到最後,就連能夠安葬的屍骨都沒有留存。

那個鮮活的,靈動的,會笑的孩子……

“走吧,哥哥帶你離開這個垃圾地方。”

“接下來想去哪裏?吃炸雞?冰淇淋?牛排?”

“去看電影,游樂場?還是兒童水上樂園?或者你想和哥哥一起去賽馬場嗎……哈,我開玩笑的。”

“不著急,我們有很多的時間,去慢慢做這些事情。”

天與暴君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了禪院家,那道阻攔和束縛了他十幾年的門,和內心無形的大門,就那樣輕輕松松的被跨越出來。

他回過頭望著那建築物古樸又莊嚴林立的庭院,他仿佛跨越時間,看到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中,那個匍匐到了門前,只離她眼中的自由,差一步之遙的小小身影。

“悠依……”

指甲陷進掌心,掐出了血液,他一字一句的念著妹妹的名字。

.

悠依正在跟隨留雲借風真君還有師姐甘雨,一起進行簡單的仙術修習,她的進步很快,如今不止是元素力的攻擊與爆發方式,仙君們甚至發現了,她的身體裏擁有著能夠治療的天賦。

這自然是不能浪費的。

這孩子,迫切的需要能夠自保的能力。

悠依正在山頂盤坐,感受天地間流淌的風元素,另一邊的甘雨忽然察覺到了什麽,輕輕的呀了一聲,她趕緊取出手絹,輕輕擦拭著悠依的眼睛。

“怎麽了?是難過了嗎?”甘雨的聲音也溫溫柔柔的,作為新晉的師姐的她耐心又有些無措的哄著可愛的小師妹:“悠依,別哭……你要摸一摸我的角嗎?”

“……我沒事的。”悠依搖著頭,她哽咽著說:“我只是……只是有點兒想哥哥了。”

在剛剛那一瞬間,沒有由來的,忽然很想很想,不知道為什麽。

留雲借風真君了然:“哦,你想魈了,但是他今日的任務似乎有些繁重,一時半會過不來,不如這樣,你們一邊修行著,我一邊同你們一起講一講,魈那孩子小時候的事情,也好緩解心情……”

甘雨有些驚訝的捂住嘴巴:“師,師父!”

悠依:“欸?”

留雲借風真君:“怎麽了,都不願意聽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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